村边的石头上,清晰地显示着“新中国第一集体农庄诞生地”。 记者周静摄
佳木斯向东,松花江南岸,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星罗棋布。沿221国道走15公里,就到了中国农业合作化经营的发源地——桦川县星火朝鲜族乡星火村。
这里,曾诞生了几个新中国第一:第一个集体农庄、第一个拖拉机站、第一个突破大面积高产地区、第一个农村题材纪录片、第一个写进小学课本的集体农庄。
这里,曾获得傲人的成绩:从荒原变成沃土,粮食单产全省最高,曾受到国务院嘉奖。
这里,盛产的大米曾入选国宴,享有“白色珍珠”之美誉。
如今,这里是现代生态农业生产示范区,全国文明村镇、省级生态村、文明
乡镇标兵、全省扶贫开发先进村……
1951年,桦川水利农场响应政府号召,学习苏联办集体农庄经验,开始筹建新中国第一个集体农庄
1945年,桦川解放。1947年,桦川水利农场建立,并组织农民进行集体化生产,体验大规模经营和农业机械化的好处。1948年初春,水利农场派人到吉林省敦化、延吉等地,动员有种植水稻经验的朝鲜族农民移民。于是,朝鲜族金白山和李在根各自带领几十户人家,来到茫茫荒原,建房安家,开荒种稻。
1951年2月21日,星火集体农庄成立。金白山当选为农庄主席,李在根为农庄副主席兼党支部书记。
当时,农庄有明确的章程:年满16岁的劳动人民入庄自愿,退庄自由,土地归农庄所有,实行按劳动日分红。成员的私有财产折价顶入庄金和生产基金。划分耕作区、耕作队,建立七级定额,通过定额付给工分报酬。年终分配时从总产量中扣除1.5%的公益金,10%的公积金。
1952年3月,《人民日报》记者田流从北京来到北大荒,采访了星火集体农庄。3月24、25日连续两天的《人民日报》上,星火集体农庄成为新闻热点:“这里是几年前还被人叫做‘北大荒’的北满草原。就在这北满草原上,我们看到了一种新的幸福的生活。在我们伟大祖国的土地上,已经开始出现集体农庄了。”“集体农庄是农民们发挥自己的特长和实现自己的理想的乐园,什么人都会感到自己是集体生活中的重要人物。”
创业总是艰苦的。“我们那时候可苦了,早晨光脚下去插秧,那水拔凉拔凉的。”73岁的金东新和比他小5岁的姜吉龙对那种寒冷记忆犹新,“水上面一层小冰碴,脚伸进去‘拔’得赶紧往回抽。后来党员干部先带头下水,腿都冻木了也都挺着,到中午水能热乎点。1967年才有了水靴子,后来李在根发明了插秧机,我们就轻松多了。”
珍爱公共财产和全农庄的利益,成为成员们新的道德标准。晚上收工后,打谷场上总有不少人自动留在后边,清扫场院,把每一件农具都收拾得妥妥帖帖。庄员郑求兴往返八十里采购制米机上的零件,回来不休息,连夜安装;庄员姜东勳被脱谷机搅伤了依然坚持劳动;庄员姜敬孝每天早晨悄悄去和野鸭“斗争”鸭口夺稻……这样的事太多了,“每人为大家,大家为每人”蔚然成风。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国许多农村都在场院里放映译制片《摘苹果的时候》,影片中热爱生活、蓬勃向上的劳动场景,也让星火人振奋。劳动创造美好生活,成为星火人的信念。
桦川县农业局局长孙立新曾任星火乡党委书记,对星火集体农庄的历史非常了解,“金白山爱搞机械,他带领庄员设计安装了日产8万斤大米的机械设备,还为农庄购置了车床、电焊机、锄草机、播种机、大犁等,实现了播种、除草、收割、脱谷、制米全部机械化。李在根重视育种,培育出‘星火白毛’系列品种,为省内外提供优良稻种2000多万斤,为黑龙江寒地粳稻育种作出了贡献。他还发明了‘细土拌种法’和‘塑料拱棚旱育秧’等技术,缩短了播种期,提高了产量。尤其在最先‘漫撒籽’‘旱直播’基础上,发明了条播机,比手播快了十多倍。”
从1948年开始搞耕作组(互助组),到1951年建立集体农庄,再到1958年末人民公社兴起集体农庄弱化,最后在1982年因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而解散,星火集体农庄走过34个年头。
2013年,中央1号文件提出要扶持联户经营、专业大户、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星火集体农庄也开启了合作社种植新时代
走进星火村,随处可见“新中国第一集体农庄”的印记:村口的巨石上、村边的宣传栏里、村委会旁边一排排的连脊房。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生活方式生产方式的改变,越来越多的农庄人离开了黑土地,外出打工,土地开始向周边流转。孙立新介绍,2014年,农户土地都交与村委会统一发包给滨江庄园水稻种植合作社,多半用于种植有机水稻。
合作社种植有机水稻的方向,改变了星火集体农庄当年种水稻只求高产的理念。从前求高产量,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吃饱,如今优品质,是为了更多人能吃好。
50岁的吕永峰是星火村的“上门女婿”,受雇于合作社负责水稻生产。“我们的钵体摆栽技术是全国最先进的,能抢出7~10天积温,这样就能种五常稻花香了。水稻缓秧后我们往稻田里放鸭和鱼苗,一亩放15只鸭5000尾鱼苗,活水增温除草增肥。我们施的是羊粪肥,除草灭虫全靠人工。生产的有机稻通过中绿华夏认证,大米能卖到每公斤60元左右。”
孙立新补充说:“我们将星火集体农庄传统生产技术与现代农业相结合,推广农业标准化生产,树立星火农产品品牌,生产出了富硒、富锶、富锌、亚麻酸、麦饭石、氨基酸和β胡萝卜素等适口性、营养性的功能型大米,全程可追溯、权威检测认证、四项保险理赔,得到全国消费者的认可。”
从当年的合作生产,到现在的合作经营,朝鲜族民俗村寨用另一种形式重现星火集体农庄的辉煌
当年星火集体农庄成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筹建新庄。经过艰辛的努力,合江省政府出资1.8亿元为他们建了一栋栋土草结构的住宅,一律仿北京城楼式的造型,77岁的李龙焕对土房印象颇深:“房顶稻草要一年一换,大家伙都是相互帮忙。那时候,家里很困难,连衣柜都没有,搭个简易架子搁置物品。”
68岁的姜吉龙1975年来到星火村,第一代土房没住多久就搬进了第二代砖房,“当时个人拿3000元,其余村里拿。盖房子时村里欠了些外债,后来我们每家都交上去一半地,替村里还债。三年终于都还上了。”
如今,滨江梓瑞置业公司在村里开发了三栋住宅楼,只限于村民购买。“村里年轻人都出去了,可他们老了还希望再回来,我们要守住他们的家。”星火村党支部书记崔哲俊想的很远:“星火集体农庄刚成立的时候,平均每天要求入庄的信有30余封。可以说,农庄是那个年代很多人最美的向往。现在也经常有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寻找当年的记忆,我们不能让大家失望,于是就想建一个朝鲜族特色村寨,与我们原来的民宅相呼应,资源共享,优势互补,用乡情弥补乡愁。”
正说话间,一个背着双肩包、带着遮阳帽的游客闯进了村委会办公室,自我介绍说叫任东日,朝鲜族,专程从密山来。“20年前我来过星火村,这次听说这个朝鲜民俗村建的特别好,我特地来考察考察,如果真的好,就带密山的朝鲜族同胞来这里游玩养老。”
建特色村寨,发展民宿旅游,星火村用特色产业带动乡村振兴。晒得皮肤黝黑的崔哲俊看着忙碌的工地,目光中多了许多憧憬,“到秋天村里这2000多棵果树也都结果了,采摘园里茄子辣椒也都长成了,荷花池的秋荷也都开了,庄园也能入住了,那时的星火村,肯定更红火。”
春日暖阳下,村委会门口那块桦川县星火朝鲜族乡星火村股份经济合作社的牌子泛着银光……